在那些已如流水般逝去的日子里、在自己没有遇到他之前,他和这个女子之间也曾经有过刻骨铭心的感情吧?那些过去,定然难以消磨和忘记——
她抬起头,看向广寒殿——原来昨夜的梦里,灵均指给她看的,终究有一处是真实的吗?那么,那座广寒殿里面,是不是真的三十年来幽闭着拜月教主明河?那个传说中的女子,守着她的迦若和别人的青岚,多年来还在苦苦地和宿命抗争,试图扭转生死轮回?
“啊?”苏微情不自禁地笑了,“没想到灵均他还是送子观音呀……”
“她、她就是……”苏微心头大震,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,“尹春雨?”
胧月不由得看了她一眼,愕然:“姑娘如何得知侧妃的闺名?”
苏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不由得低呼:“重楼!”
他看到尹春雨了吧?那一刻,他的心里又是如何?
一开口就和他说这个,自己的私心里,又是想怎样呢?
“……”重伤之人脸色平和宁静,反而是她心里翻覆如沸,沉默了片刻,只是问:“你的伤……怎么样了?”
看到她还是情绪低落,他不由得笑了:“迦陵频伽,你难道是吃醋了?”
她一愣:“谁吃醋了?吃谁的醋?”
“灵均大人呢?”她终于忍不住开口,“他怎么还没出来?”
“到底在搞什么鬼?这一切不是巧合,是他安排的吧?”侧妃握紧了手,咬牙道,“是他把那个人接进月宫来的吧?——难道不知我费尽心思刚怀上了孩子?王爷得有好几个月不能来我这里留宿,在这个当儿上把那个人接进宫来和我照面,是什么意思?”
“不行!我今晚就要离开这里!”侧妃尹氏越想越不对劲,嗖地站了起来,“在这里多留一夜,将来被那几个贱人知道了这件事,多半又会借此兴风作浪——那些心机恶毒的贱人,什么事做不出来!”
“哼,交代?我好歹是镇南王妃,敢这样和我说话!”镇南王侧妃心中更是不快,眸中凝结了寒意,“只是敬他三分而已,难道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是神?”
“夫……夫人!”侍女不由得吓得跪倒在地,“滑……滑胎了!”
在看到这个人的瞬间,侧妃尹氏心中忽然漫起了一种奇特的恐惧,捂住腹部,竭尽全力一寸一寸在地上爬了过去,攀住门槛,伸出手去握住了那个人的衣角,嘶声:“灵均……灵均大人……救救我……”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侧妃尹氏吃了一惊,“世子?”
“是吗?”侧妃又惊又喜,一时口不择言,“可是、可是王爷前面已经有了三个孩子,长子是嫡出,都已经十二岁了!难道还能……”
“……”侧妃知道这句话含意重大,倒抽了一口冷气,眼神却亮了起来,“真的?”
“是吗?”灵均微微笑了笑,语气忽地一转,“那么今年的翡翠专营所得,进贡给月宫的为何比往年少了三成?”
“这……请大人宽恕,”侧妃脸色苍白,“因为今年矿口上收获的翡翠玉石成色不好,一直卖不出价格——放心,妾身一定回去严责此事,把不足的款项都补上!”
“可是……”侧妃忍不住,“大人为什么要将那个人带到这里?”
“那个人?”灵均定住身,回首,“夫人所说是谁?”
“能否让他早点离开?”侧妃有些急切,“万一被王府那些贱人们知道了我们在此地相遇,还共住月宫……”
灵均有些意外:“苏姑娘难道也认识她?”
苏微沉默了一下,低声:“既然如此辛苦,干吗还要入王府呢?”
“你醒啦?”她微笑着,将白牡丹插入他床头的瓶子里,“为什么这样看着我?昨天睡得好吗?”
“迦陵频伽,你思念洛阳牡丹了吗?”
——如今已经是四月底,洛阳的牡丹也快该凋谢了吧?
“是吗?”他松了一口气,忍不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,掌心里竟然都是密密的冷汗,语气有些迟疑,似乎需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才问出来,“那你……会回到中原去吗?”
原重楼的手颤抖了一下:“那么说来,你还是要回去?”
她的世界?是指那个充斥了腥风血雨的“江湖”吗?
灵均在月下横过短笛,刚想要吹,忽地想起了什么,笑了一笑,又把笛子收了起来,低声自语:“会做噩梦吗?不会吧……难道真的有这么难听?”
“是吗?”灵均皱了皱眉头,看了胧月一眼,却摇头,“不,你这么说不足以为信,因为你畏惧我——就如邹忌又岂能如城北徐公之美?”
畏我?为何不说是私我呢?
耳边听得他开口,问:“胧月,关于血薇主人在这里的消息,已经传达给石玉了吗?”
“啊?”胧月愣了一下,“风雨是天下第一流的杀手组织,价钱高昂无比,这样一来会耗尽我们教中历年所积存的银两——万一教主大人她出关后问起来……”
原来,那么多年来她心心念念的,不过是一道命令?
“那个灵均还真是个好人,”苏微扶着伤员在廊下重新练习走路,看到他恢复迅速,不由得叹息,“一开始我看他阴阳怪气神神秘秘,还以为他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歹意,没想到他还真的治好了你……”
胧月微笑:“相信和血薇一样,萧楼主也在急切地盼望着苏姑娘归去吧?”
“好,”他回头道,“我先去拜见灵均大人,等晚一点再去看苏姑娘吧!”